【荷塘】“倒贴”的故事（小说）

引子

四月的天气真好，风和日丽，群山葱茏，绿水欢腾，一切就像刚刚走向成熟的少妇一样娇嫩迷人。

孤孤单单的白玉梅靠着自家老屋那脱了层朱色油漆的大门框，迟滞的目光向前望着对面的断路山，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楚。哎！女人啊，真的不能走错路，错一步就是一生。自己当初被鬼迷了心窍一样，傻傻地走到了这步天地，到如今人老珠黄被人抛弃，只能在这老屋下寄身，囚在这断路山下等死。

白玉梅哀哀凄凄地咽下了落在自己嘴唇上两颗苦涩的泪……

白玉梅是她的学名，背地里就有人叫她“白贴”。

那时候，父母、哥嫂、亲戚朋友几多人劝她，劝她不要跟不三不四的男人阮番乐来往，自己就是听不进去，甚至哥嫂当面骂她傻，说没有这样丢脸的傻妹子，可自己宁可跟哥嫂断交，也不愿意跟喜欢的人断情，竟明里暗里地跟了阮番乐十几年。

十几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正是自己的风华时光，在这十几年里，自己为这个男人受了多少苦，拼死拼活挣了多少家财？到头来自己得到了什么？如今人老珠黄了，有谁问津？有谁怜悯？

唉！也是自己前头的男人太老实了，要是有一点像阮番乐那样的霸气，自己也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白玉梅想到这里，不禁悲从心底起，往事一幕幕浮在眼前……

1

吴雄志是白玉梅的男人，漂亮的小伙子，一脸的笑貌，斯斯文文的长像，不打牌不抽烟，还晓得体贴女人，只是被白玉梅看扁了不值一分钱。

才下午五点多钟，太阳还在老高，雾霾罩着天空昏昏沉沉的，连太阳的光辉都淹没了，只有西边还有太阳映出的一片杏黄。吴雄志骑着一辆女装摩托车下班回家。

走到家，车往门前一靠，吴雄志就淘米煮饭，生怕饭煮迟了老婆一会回来又要骂人，吴雄志插了上了电饭煲就赶快到后头街上的菜市场买菜，回来后炒菜。

菜炒好了，吴雄志小心翼翼地端上桌子摆好后，才解下围裙到街头牌场上请老婆白玉梅回家吃饭。

白玉梅与三个女人四面八方地坐在麻将桌上正全神贯注地打着牌，吴雄志站在对面一直看着，一局打完才轻轻地问一声：“梅子，饭端在桌上了，回家吃饭吧？”

白玉梅头都没抬，付钱给下首开胡的张满霞，然后一张嘴说：“你回家吃啰，那个叫你莫吃？”

“你不回家吃我一个人怎么吃？”吴雄志小声地说。

“我不在你不要死？没有用的东西，站在边上都讨嫌，回去回去，打完这牌就回去！”白玉梅没好气地说。

吴雄志听到老婆这么说，自知没趣，默不作声地抬起脚转身出门去了。

吴雄志出门没走出多远，打牌的女人开了锅。张满霞打出一张牌，随嘴报着：“七万！”斜着眼睛瞄了旁边的白玉梅一眼说：“梅子，你老公对你真好啊！”

“好什么？无用包一个！”白玉梅没好气地说。

“饭端在桌子上叫你回家吃还不好，要几好？”对面的欧阳彩凤说。

“我也觉得你男人好。”张满霞赞同地说。

“有么事好？除了上点班，做做饭还能做什么？”白玉梅数落着。

“知足把，梅子！”上首的曹育华这时开口说话了，“现在，像你家吴雄志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哟！”曹育华这样劝着白玉梅。

“是吔，我碰不到这样的男人，我要是碰到这样好的男人就把他当香袋宠着。”欧阳彩凤口无遮拦地说着。

白玉梅见大家都在说自己的不是，就气嘟嘟地顶了欧阳彩凤这一句，将牌一推，说：“算了，手气真差！”

2

俗话说：男做女工，做死都不中。吴雄志在家百事都包了，在老婆白玉梅的心目中就是个不中用的东西。

吴雄志在白玉梅面前总是百依百顺，为了讨好老婆，除了上班，还做起了洗衣、做饭、洗碗之类的家务，这让白玉梅更加瞧不起他。以白玉梅的性格，男人就应该大大方方，不应该带娘们气，就应该到外面去闯荡，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而不是围着娘们转。

白玉梅在吴雄志面前总是昂着头的，从来不拿正眼看他。吴雄志在老婆白玉梅面前便没了一点地位，连头也抬不起。

吃完饭，白玉梅一抹嘴，筷子碗一丢就去洗澡，吴雄志则慢慢地收拾桌子洗涮，等吴雄志洗完碗，白玉梅也洗完了澡，从卫生间里丢出一包衣服搭在洗衣机上，吴雄志接着就洗衣。

白天手气不好，白玉梅输了些钱，心里很不痛快，洗完澡进得房倒头就睡。

不一会，吴雄志慢慢地推开房门，轻轻地走到白玉梅床前，关切地问：“这么早睡，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完伸手向白玉梅的额头试了试，白玉梅突然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用力将吴雄志的手猛地甩开，翻身侧向床的另一边，双手抓住被子往上一拉，罩住头把整个人闷在了被窝里。

吴雄志被白玉梅这突然的动作搞得不知所措，呆呆地在床边上站了好一会，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白玉梅并没有睡着，感觉吴雄志已经静悄悄地钻进了被窝，又一翻身，背对着吴雄志。

吴雄志静静地躺着没有作声，好一会才挪了下身体靠近白玉梅。

白玉梅知道吴雄志想要做什么，也不作声，随他的手搭在身上乱摸。

吴雄志喘气有些急促，手上的劲也大了些，白玉梅有些受不了，低声吼道：“要搞就快点，别磨磨叽叽的！”

得到了白玉梅的许可，吴志雄立马变成了头雄狮，猛地一个翻身就骑在了白玉梅的身上，白玉梅凶着说：“带套！”

“梅子，我们都快三十了，还带套？”吴志雄迟疑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话。

“要小孩，要小孩你养得活么？老婆都养不活！”吴玉梅没好气地说。

吴雄志无可奈何地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套套来……

3

不管是都市还是城镇，KTV里的音乐总是那么的高亢激昂，轻而易举地挑逗着人们的欲望，在疯狂的环境里，人们赤裸裸地暴露着原始的野性。

表姐菱香的生日，为了将气氛搞得更热烈，在KTV歌厅，白玉梅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该出现的位置，她那高佻的身材穿着一套米色西装十分可体，恰到好处地突显着她那大方不拘泥的性格。

在一台玩骰子的朋友中间，白玉梅已经替表姐菱香喝了好几杯啤酒了，见表姐总是在输，白玉梅就从表姐的手里抢过扣盅，将表姐挤到一边，坐在表姐的位子上替她玩起了骰子。

“三个三！”、“四个四！”、“五个三！”几个人吆喝着，轮到白玉梅，大家都静下来看着她。白玉梅想了一下，大声地说：“四个六！”随手一揭盅，哈哈，中了！

正玩得开心，又进来几个朋友，寻到表姐菱香跟前，都向她送上祝福：“生日快乐！”、“生日快乐！”表姐菱香赶忙起身答道：“谢谢！”“谢谢！”白玉梅也停了手中的扣盅站起身，叫服务生倒上啤酒。

都是朋友，彼此互相敬酒，白玉梅又喝了好几杯，感到有点不胜酒力，刚想走开，突然一男子端着酒杯举到白玉梅面前，诚恳地说：“今晚你最漂亮也最忙，我就借花献佛，敬你一杯！”说完一饮而尽，看着白玉梅轻轻一笑，示意了一下手上的空杯，说：“先干为敬了！”

本来白玉梅还想说句客套话，见人家如此，也只好端起酒杯一口吞了下去。这杯啤酒一喝下，白玉梅就感觉心里发涌，知道多了，再也不能喝了，再喝就要丢人了，快紧放下酒杯，一手按住胸口。

刀子偏偏事多，这时过来凑热闹，亲手将白玉梅的杯子倒满酒，并送到白玉梅的手上，然后自己端起酒杯，举到白玉梅跟前说：“梅子，刀疤敬你一杯！”白玉梅刚要伸手拦阻已经来不及了，就见刀疤一张嘴将酒往里一倒，一抿就吞了下去，白玉梅不好意地说：“刀子，不好意思，我喝多了。”

“多了也不在乎我这一杯啊，你梅子的酒量我还不清楚？”刀子说。

“刀子，我是真的不能喝了。”白玉梅解释着。

僵持了一会，刀子感觉自己在人前丢了面子，“梅子，嫌我刀疤脸丑，没有阮哥帅，是吧？”

“刀子，莫说这话。”白玉梅不好意思地说。

阮番乐见扯到了自己，赶紧过来解围：“刀子，莫这样说，既然表妹不能喝，那我代她喝！”

“你是她什么人，替她喝？”刀子反问阮番乐。

“来这里都是朋友，我也是头一回认识她，总不能因为我伤了和气。”阮番乐有条有理地说：“你喝下了，我替她还不行？”

刀子想了一下说：“那你喝得双杯！”

“行！”阮番乐伸手从白玉梅手里接过她的酒杯，一手端一杯对着刀疤脸说：“刀子，看着，我喝了！”说完一张嘴，一手举一杯，两杯啤酒全倒在嘴里吞下了肚。

白玉梅不好意思，扯了张手纸给阮番乐擦嘴，然后陪他坐下，关心地叫他吃点东西压压酒。

“没事没事。”阮番乐说：“刀子这人直，死要面子，这酒要不喝下，他肯定不放过你。”

白玉梅说：“是啊，都是熟人，知道刀子的性格。”

停了一下，白玉梅突然问阮番乐：“你哪里的，怎么没见过？”

“刚从外面回来的，朋友介绍才过来的。”

白玉梅这才认真地打量起身边的男人来。

4

南岭县本来就小，街上小得就只有巴掌大，这些无事的人天天都在街上转，三天两头就能碰面，所以彼此都很熟悉。

吴雄志是个例外，他平时要上班，下班回家就忙家务，有时除了到街上买点小菜，就很少有空到街上晃悠，与熟人见面的机会自然少。

清早，吴雄志骑着女装摩托车去到工业园上班，突然发现前面有个靓女向他招手，到近前一看是欧阳彩凤，赶紧刹住车，还没等吴雄志开口，她就囔道：“搭一肩，搭一肩！”边说边往吴雄志的车后坐爬。

吴雄志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忙问：“凤姐，你这是要上哪啊？”

“也去工业园。”说完双手就将吴雄志的腰反背搂住，坐在后面等吴雄志飙车。

五月的江南，气温一点都不温柔，已经开始燥热了，男的还好穿得多点，或长袖或短袖，女人喜欢臭美，早早地就裸腿露胸单衣单穿了。她也是单衫贴身，胸前裸得那条白白的奶沟，都露出来了很多。

欧阳彩凤肉身贴着吴雄志，让吴雄志很是尴尬，慌恐地说：“凤姐，这……”

“姐喜欢！”欧阳彩凤说完，身体往上一挨，两个奶子贴着吴雄志的背揉了一下，就贴得更紧了。

欧阳彩凤平时喜欢疯疯癫癫的，但不是对每个人她都这样随便的。她是在喜欢的人跟前大大咧咧地无所谓，如果是她不喜欢的人或看不惯的人，她连眼睛都不正眼瞧你。

凭心而论，欧阳彩凤打心眼里喜欢吴雄志，她觉得吴雄志人长得很帅，一米七的个头，还是大学毕业，文质彬彬的样子，又会做家务。梅子老是嫌他没出息，但她喜欢这种顾家晓得体贴女人的男人。欧阳彩凤心里想：要是自已的就好好地宠着，好好地享受着。

欧阳彩凤还在想着，吴雄志一刹车，说：“凤姐，我到了。”她这才从心思中醒了过来，一看真的到了吴雄志厂门口，就松了手下车。

5

白玉梅与欧阳彩凤相反，白玉梅喜欢那种有闯劲带野性的男人，别看她没有正式工作，一个月下来至少也有万把来块。凭自己这能耐、这人际关系、这长相，在小小的南岭县混得是如鱼戏水。

白玉梅没有老公吴雄志忙活，她一天到晚就是在街上窜，一会儿在茶楼里与人聊聊业务，一会儿跑到单位上找找人通融通融，人长得漂亮招人喜欢，办事就特快特顺。

清早，白玉梅正打算出门，突然电话响了，白玉梅退了回来拿起电话：“你好，哪位？”

“梅子，是我阮番乐。”对面传来了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阮哥啊，这么早有事？”

“是这样的，我的车子被县交警队扣了，想求你去高队那里说个情。”

“哦。”白玉梅不知道到底为何事车被扣，没有一口答应。

“这样吧梅子，我在大碗茶茶楼等你。”

“好，好！”

在茶楼的包厢里，这回白玉梅看清楚了阮番乐，约摸三十四五岁的样子，高高的个儿不胖不瘦，穿着打扮比小县城的人时髦有气质，说话时脸上始终透着一股男人的刚毅劲，白玉梅心中一动。

两人坐下后，白玉梅边喝茶边听阮番乐说事，呷了口茶，白玉梅看着阮番乐说：“就点驾驶违章？没事其它的事？要得，我去跟表姐夫说一声。”

阮番乐从皮包里拿出一条软中华香烟往白玉梅面前一推，说：“一点小意思，请转给高队！”

白玉梅忙一手推了回去：“不行！不行！”

阮番乐又回过手来推，一手正好搭在白玉梅软绵绵的手背上，白玉梅自然地将手往回一缩，却被阮番乐的大手压住竟一时没有缩回来，脸上不禁一红，倒是阮番乐老到会说话打消了白玉梅的尴尬：“拿着，求人好说话。”

阮番乐这一番为人说话，给白玉梅一个良好的印象分。白玉梅打心里喜欢阮番乐大方机灵，走的时候阮番乐还特意将白玉梅送到茶楼门口。

白玉梅觉得这人有礼貌重义气，不觉回过头看一眼阮番乐，正好与阮番乐盯自己的眼光一碰，就见阮番乐会意地轻轻一笑，白玉梅也微微一笑。

办完了阮番乐的事过了好几天，白玉梅突然有种失落感，失落从何而来，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心底有份想念，在想一个人，一个自己梦里就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