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优美短文

【看点·红尘】被离婚的女人(小说)

时间:2022-04-26   浏览:10次

当婚姻走到尽头,能不能选择用最和平友好的方式分手,给彼此保留最起码的尊严和体面?!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女人是被迫离婚的,而且是用最粗暴、最卑鄙、最残忍的方式被迫离婚的,我知道的是我们的国家目前居高不下的离婚率里,有很多的女人是被这样的方式离婚,李冬燕就是。

初冬的东北农村,天黑得早,才四点多,惨白的太阳就被灰蒙蒙的夜幕强横地推下西边深褐色的山后,让寒冷的天空瞬间变得昏暗而冷漠。这样的天气,村里人休息得早,天空刚刚有些朦胧,就都躲在被通红的炉火熏得暖洋洋的炕上唠唠家常,或者打麻将、甩扑克。村口通向国道的小路,被刚刚下过的小雪盖上一层薄薄的白色绢布,就像一条新铺的白色毯子一样,上面深深浅浅地布满同一个脚印——李冬燕的脚印。

五年来李冬燕第一次穿得整齐干净,半旧的雪地靴十天前就刷洗得干干净净,留到今天才舍得拿出来穿,平时都是穿一双破旧的单拖鞋进进出出。被时间褪去本色,有些灰白的牛仔裤,肥肥大大地套在她瘦瘦的如同被风干的柳枝一样的腿上,手工编织的过臀灰色大毛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看上去足足可以装得下两个李冬燕的身子。这件毛衣还是结婚的时候李冬燕亲手编织的,一样款式编织了两件——情侣款,另一件是给丈夫吴鑫。这是少女的李冬燕能够表达的最浪漫的期待和爱情。如今十年过去了,这件大毛衣还在,虽然非常地不合身,但是期待和爱还在吗?李冬燕苦笑。爱,是肯定已经不在了,但是期待,还在。

薄薄的蓝色半旧羽绒服,包裹着李冬燕单薄得如同枯萎的稻草一样柔弱的身子,消瘦的脸躲在薄薄的羽绒服帽子里,一趟又一趟地走在这条被寒冷的小雪覆盖的僵硬的坑坑坎坎的小路上,不停地张望被灰黑色寒冷的夜幕遮盖的国道,焦虑而又心神不宁。五年啦,这是她盼了五年的丈夫吴鑫第一次回家。五年前她生下脑瘫的儿子小磊第三天,丈夫吴鑫就外出打工,一去五年。开始还按月寄回几个钱,后来就渐渐地音信皆无,直到半个月前,就像他突然走的时候一样突然地捎信要回来。

李冬燕被丈夫要回来的信息惊呆了,她穿着单薄的衣服,趿拉着赤脚的破拖鞋,蜷缩在四面透风的杂物房里足足一个下午。五年啦,她一个人带着脑瘫的儿子小磊和长小磊两岁的女儿小诺,还要照顾患病的公公、婆婆,忍受村里人怪异的目光和背后的议论,日子的艰辛和苦涩、心酸可想而知。多少个夜深人静,眼泪浸湿了枕头;多少个日落黄昏,累瘫到田间地头;多少个无眠夜晚,她呆呆地看着小诺和小磊熟睡的模样,放弃了翻涌的轻生念头。三年前公公、婆婆相继过世,李冬燕才似乎可以喘口气,拼着力气借钱承包了十公顷土地,把小磊和小诺扔到地头上,没日没夜地劳作,幸喜老天照顾,风调雨顺,粮食涨价,很是赚了点钱,翻盖了房子,砌了院墙,养了肥猪,日子也算红火。五年啦,她的生活里早就没有了丈夫这个词,她已经用五年的时间习惯了一个人面对一切的日子,习惯了和两个年幼的孩子相依为命的生活,甚至习惯了被明里、暗里地称为孤儿寡母。李冬燕是一个可以逆来顺受的女人,不论上天给她什么样的惩罚,她都会毫无怨言地接受,强迫自己接受,并把这看作是自己的“命”。她就像一颗在贫瘠的土地上艰难地生长的小草,任凭风吹雨打、畜兽踩踏、车轮碾压、鸟雀啄食,依然顽强地活着。没有人顾忌她的苦痛和心酸,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是没有精力顾及别人的苦痛和心酸的。李冬燕早已经麻木,麻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麻木地独自默默承受,麻木地忍受所有公平或者不公平的际遇。

现在,丈夫回来啦!就像他突然凭空消失一样,突然地要从天而降。是好事成双,还是意外灾殃,李冬燕不知道!一个有老婆孩子的男人在外五年杳无音讯,总不是什么可以让人惊喜的好事情,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感情极度飘忽的年代。但是,丈夫总算回来啦,孩子有了爸爸,家里有了男人,多了劳力,日子总该更好些吧。关键是她和孩子再也不用被明里、暗里地称为“孤儿寡母”,这也总该可以算作是好事吧?李冬燕不能确定,但是依旧这样安慰自己,女人总是会一厢情愿地找到无数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总是无比天真地为一个可能随时都会用各种最卑鄙无耻的手段对付自己的男人寻找开脱的理由,总是自欺欺人地期待虚无缥缈的“浪子回头金不换”的鬼话。真的不知道这是善良,还是软弱可欺;是可以嘉许,还是愚昧无知。我们不得不承认,女人的自我疗伤能力绝对是登峰造极到让人心酸。李冬燕就是这样的女人,并且用这样的理由为自己找到可以期待丈夫回来喜悦。女人很奇怪,一旦找到理由,就算是虚弱无力的理由,也会满怀热望地期待被自己找到可以自我安慰的理由的事情可以发生。当李冬燕从那个寒风刺骨的杂物房里走出来的时候,身子虽然因为寒冷而依旧瑟瑟发抖,但是,眼神里已经可以看见炙热的愉快和喜悦。

李冬燕数着日子盼着、等着,见人也眉开眼笑,甚至连那张消瘦到可以媲美石头的脸颊都似乎泛出了灿烂的笑意。小诺是个机灵的女孩,在新房子里跑来跑去,嚷嚷着爸爸可以带回来的新玩具,小磊傻傻地笑,含糊不清地说:“八”。李冬燕笑,眼睛里都是笑,连脸上的皱纹里都带着笑,走路也变得轻盈,如同翻飞的瘦瘦的燕子。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蒙蒙的夜幕吞没了远处铅黑色的国道,零星的雪花和渐渐升腾的寒气让李冬燕瑟瑟发抖。也许是天冷路滑,车误点吧?李冬燕失望地叹口气,一团朦胧的白色烟雾从嘴边升起,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基本看不清什么的黑暗的夜,迈着不知道是因为寒冷僵硬,还是因为失望僵硬的腿回到家里,推开门,一股暖流迎面扑来,让她冰冷僵直的身子瞬间变得柔软。

“妈妈,我饿!”小诺搂着弟弟蜷缩在炕里的窗台边,弱弱地说,没有了早起的欢欣雀跃。

“饿!”小磊晃动着尖尖的脑袋说。

“吃饭!”李冬燕果决地说,似乎要从心里驱赶占据心灵的鬼怪一样。

这是五年来第一顿丰盛的饭菜,是李冬燕在滚热的炉火边流着汗水,带着喜悦准备的丰盛的饭菜。

“妈妈!”小诺犹疑地说:“爸爸不回来了吗?”掩饰不住眼睛里的失望,她渴望新的玩具,更渴望可以跟小朋友炫耀自己是有爸爸的孩子。

“会回来的,我们吃饭吧。”李冬燕看了一眼黑魆魆的窗外,掩饰着来自心底的不安。

“吃!”小磊流着涎水的嘴含糊不清地说。

门,被撞开了,一股冷气冲了进来,李冬燕浑身一颤,本能地转过身,一男、一女大模大样地闯进来,毫无顾忌地坐在餐桌旁。小诺立刻搂紧了小磊,惊恐地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小磊挥舞着小手,挣扎着把一块鸡肉塞到嘴里。

李冬燕惨白了脸,手里刚刚举起的筷子和筷子上刚刚夹着的鸡肉一同掉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铁的锤子猛击被风化的老木头发出的呜咽声。

五年了,自己日日夜夜盼望的丈夫,却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人回来!

“芝芝!去厨房拿两双筷子,我们到家啦,不用客气!”吴鑫大模大样地说,一副理直气壮的家长派头。

吴鑫注视着小诺:“叫爸爸!我是你爸爸!”小诺惊恐地退到墙角。

“你这个拖累,还活着?!”吴鑫用壮得像熊掌一样肥厚的手掌打了一下小磊尖尖的头。小磊哇地大哭起来,浑身发抖,嘴角流出白色的沫子。

“不要动我的孩子!”李冬燕瘦瘦的身子如同寒冷的冬夜里孤零零地挂在树梢的叶子一样不停地摆动,牙齿不停地相互撞击,发出振耳的哒哒声,用尽力气,喊道。

“你的孩子?!你自己能生出孩子?!”吴鑫猥亵地一笑,脸上泛着油光的肥肉也随着一颤,意味深长地说:“不过,很快就不是你的孩子啦!”

“你说什么?”李冬燕惊恐地问,如同来自幽冥的呓语,凄凉、悲伤得有气无力。

“没看见我带回来的女人吗?!”他用那大熊掌一样肥厚的手,在那个被叫“芝芝”的女人脸上狎昵地摸了一把:“我们回来啦!你走吧!我要离婚!”

“我走?!我走到哪里去?!房子是我盖的,谷仓里十万多斤苞米是我种的,猪舍里的十只肥猪是我养的,孩子是我带的,你的父母是我葬的。我的父母早亡,我没有亲友,我到哪里去?!我能到哪里去?!”李冬燕近似哭嚎一样叫喊,却如同一只被抛弃在荒郊野外奄奄一息的病弱垂死的狗一样虚弱得有气无力。

“这个嘛,我就不管啦!房子是盖在我吴家的宅基地上,谷仓和猪舍是在我家的院子里,孩子跟我姓,当然都要留下。你去哪里,我管不着!”这个曾经是她丈夫,现在法律上也依旧是她丈夫的男人强横地说,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我,我嫁给你,没有收你家一分钱的彩礼!辛辛苦苦地,为你的,你的父母,养老送终!抚,抚养孩子!你,你,五年,杳无音讯!回来,回来,居然,居然,赶,赶我走?!你!你!你……”李冬燕含着泪水,看了一眼蜷缩在墙角的两个孩子,干瘦的身子摇摇摆摆,她头晕目眩、抽抽搭搭、断断续续、语无伦次,近乎自言自语地说。

“你这个臭女人,还赖在这里不成?!赶紧收拾东西走!别让我动粗!”吴鑫很野蛮地挥舞一下粗壮的拳头,熊一样结实的肩膀和胸脯不停地扭动,像极了动物园里的黑猩猩,露出血红的牙床和惨白的牙齿,发出恐怖的威胁。

“你这个坏人!你不要欺负我的妈妈!”小诺像疯了一样冲向吴鑫,用两条瘦瘦的胳臂死死地抱住他像木头一样粗壮结实的胳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坏!”小磊含糊不清地说,也学着姐姐冲了过去。

“啪!”随着一记清脆的耳光,小诺的身子像弹起的皮球一样重重地摔到地面上。

“啪!”小磊的嘴角流出了殷红的血,和白色的沫子混合到一起,沿着下巴滴到地面上,发出强烈的撞击声。

“你这个畜生!敢打我的孩子,我跟你拼啦!”李冬燕像一条被激怒的狮子一样疯狂地扑了过去、又踢又打,又掐又咬。

吴鑫用擀面杖一样硬邦邦的手指揪住李冬燕的头发,像拎一只瘦瘦的小鸡一样把她扔出门外,任凭她疯狂地踢打僵冷的铁皮包裹的房门,那扇门里传出小诺嘶哑的嚎叫声和小磊含糊不清的“打”字,还有那个叫芝芝的女人阴阳怪气的嘲骂声。

雪,越下越大,落在李冬燕凌乱的头发和印着吴鑫巨大皮鞋脚印的羽绒服上,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洗刷干净的雪地靴的瘦瘦的没有穿袜子的脚上。寂静的小山村里到处是她绝望的嚎叫和疯狂的捶打铁门声,灯光次第亮起,匆匆忙忙穿起衣服的人,三三两两地从不同的房子里向这边涌来,如同冬夜里游荡的鬼影。

被离婚的李冬燕一无所有地被赶出家门,每月支付两个孩子600元的抚养费。

北方的初冬天气阴寒干冷,虽然是上午十点钟的光景,大街上依旧人迹稀少。离婚一年的李冬燕蜗居在城市的贫民窟里,靠摆地摊卖日用杂品生计。这样的天气是没有人为了缺少针头线脑之类出来逛街的,李冬燕看着僵冷空旷的街道,被冻得红肿的脸上,有些水肿的眼睛茫然地盯着用移动支架撑起的杂货摊。天空开始零星地飘落雪花,刺骨的寒风穿透她身上半旧的军大衣,这是她从路边的旧货市场花10元钱买来的,李冬燕本能地把两只手插入相对的袖子里,身子蜷缩起来。

“再等等!或者有人来买点什么呢!”李冬燕看了一眼低低地压在天空的铅灰色的云,这样安慰自己:“多挣钱!一定要多挣钱!上小学的小诺要花衣服,脑瘫的小磊要玩具。”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买不起,每月的抚养费像泰山一样压在她的肩上,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的手和脚上满是冻疮,下肢又肿又痛,整夜、整夜地失眠。她知道自己不敢生病,她没有生病的资本,生不起病,可偏偏遍体是病。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看见孩子,不是不想看,是不敢看,她不敢让孩子看见自己干枯虚弱得近乎鬼魅一样丑陋的样子。眼泪沿着李冬燕裹在帽子里冰冷的酱紫色消瘦如刀背的脸颊流下来,瞬息变成冰片,紧紧地黏贴在脸上。

“李冬燕?你是李冬燕?!你怎么是李冬燕?!”随着熟悉的尖叫声,一个裹着棕色貂皮大衣的女人快步走到李冬燕孤单的地摊前。李冬燕羞愧地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眼前这个服饰华丽的女人,努力地在记忆里搜索认识的女人。可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居然是和她一样被离婚的发小梅子。

“梅子?!梅子!”李冬燕顾不得自己的寒酸,几乎是抢过去抱住了梅子:“梅子!我好想你啊!梅子!”李冬燕的眼泪止不住涌出眼眶,在她的脸上开出两道笔直的小溪。

“李冬燕!你这个笨蛋!怎么就那样被那个狗娘养的王八蛋赶出来啦!我真想去放火烧了那个院子!烧死那个王八蛋和下贱的娼妇!”梅子咬牙切齿地说,用尽全部力气抱住李冬燕,几乎要把她那一身单薄的骨头挤成碎块一样,让她喘不过气来。

“梅子!你这是发达了?!找到好男人啦?!”李冬燕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梅子,羡慕地说。

治疗癫痫病常用药物
治腹部癫痫最好的医院
郑州那家治疗癫痫病
相关阅读
爱曾来过
· 爱曾来过

一年了,三百六十五天,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时间只不过是爱情的记录者,曾经的我们原来已经走了好远,好远。一年的守候,看似心力憔悴的我,也...